碾过青石砖缝,碾碎了书案上那盆素心兰的淡淡幽香。
“元武陛下胸有丘壑。”
骊陵君突然转身,织金广袖带起的风卷灭了两盏缠枝吊灯,骤暗的光影中传来玉磬般的清冷嗓音:“既以楚王玺相托,何愁风雨如晦?”
“思澈啊……”骊陵君忽然拖长了调子,两指捏起案头白玉镇纸把玩,温润光泽映得他鬓角新染的乌色愈发突兀:“你说这院里的兰花,为何总开不出红色?”
吕思澈喉结微动:“许是……水土不宜。”
“水土?”骊陵君嗤笑一声,镇纸重重磕在紫檀木案几上。
他忽然起身踱到博古架前,指尖划过那些蒙尘的竹简:“本王记得你家乡在云梦泽?那里的水匪……”他随手抽出一卷《楚南风物志》,书页簌簌抖落细灰:“可还猖獗?”
“承蒙君上挂怀,自三年前……”
“啪!”
竹简坠地的清响截断未尽之言。
骊陵君背对着他解开束发玉冠,垂落的黑发里赫然藏着几缕斑白:“明日派人去城南驿馆,把九江郡来的乐师接进府,让他奏曲《楚些》。”
吕思澈袖中手指蓦地蜷紧。这名乐师是半年前安插的暗桩,专司打探往来商旅消息。此刻若贸然动用这枚棋子,无异于自断耳目。
他垂首盯着地砖缝隙里半片枯叶——那是昨日从楚地快马送来的洞庭秋色:“君上,此时调人恐惹元武疑心……”
“本君要杀几个人。”
轻飘飘的话混着更漏声坠下来,骊陵君转身时已换了温润笑意。
他弯腰拾起竹简,像拂去珍宝尘土般仔细擦拭:“田奉常家的庶子,城南米铺的赵寡妇……”玉冠重新束起时,他吐出第三个名字:“还有,那个在白羊洞偷生的卖酒郎。”
吕思澈感觉后颈渗出的冷汗,正顺着脊梁往下淌。
田奉常是伐韩老将聂隐山的旧部,其子因醉酒骂过骊陵君懦弱;梧桐落开酒铺的丁宁,则是当街羞辱拒绝了君上的好意;至于赵寡妇……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巡街,府上那匹被泼水惊了的驹马。
“殿下,秦律森严,此三人皆录在长陵户曹的……”文士的劝谏才刚开了个头,却又听得主子漫不经心地补了句:“还有西市替郑氏商行算账的独眼老吏,上月竟敢克扣本君订的蛟纱。”
他说这话时,正在从博古架上取下个黑漆木匣,匣盖开启时泄出的森冷剑气,惊得案头兰花瞬间凋零了三片花瓣。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