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对方当做天地间唯一的朋友、又或是亲人、长辈。
那一天是十一月二十。
这天中午,他们在观察之中,悄然转换了位置。雪下了这么久,湖面上的冰,其实已经相当牢固,陈亥偶尔伸手敲敲,也不会有什么事情。这一天大概是遇上了相对较薄的地方。
他们在那片地方,已经趴了一个上午,湖岸边巡逻的士兵从视野里走过时,郑叔正拿着望远镜在观察,细碎的声音从他的身下响起来了。
两人定在了那里,缓缓将目光望过去,郑叔伸手扫了扫雪,细纹从他的身下延伸开去。
两人都知道这时候不能乱来,郑叔本就性格沉默,此时微微挥手示意陈亥往旁边挪,他则挪向另一边。
冰面垮了。
郑叔掉进水里,又上来,微微扑腾了两下。远处,巡逻者还在走过去,没有掉下去的陈亥小心地伸出了手,郑叔拉着他的手,用力之时,细纹开始在陈亥的身下出现。对方意识到什么,放开了手,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女真人军营的方向,掉在水里,他应该看不到人,但他已经停止了扑腾和发出声响。
风雪里,隐隐有女真人说话的声音,他们也在朝这边看,但由于隔得太远,风雪阻隔,他们看不到这边已经出现了一个冰窟窿。
虽然年纪四十多岁,但是在武朝的定义上,郑叔其实已经是个老人了。陈亥趴在一旁,拼命伸手。
“把手给我,上得来的……”他咬着牙关,低声说着。
湖里的老人颤抖着,解下了脖子上的望远镜,他伸出手去,将望远镜轻轻放在了冰面上。然后他解开背后的小包裹——郑叔随身携带着这个小包裹,似乎是他的全部家当——他想将小包裹递过去,但递到一半,包裹掉进水里去了。
“……”陈亥张大了嘴,拼命张嘴,他已经在哭了,眼泪将视野变得模糊,然而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。两个月前,女真人来到他们村子时,杀死了他的父亲,他的母亲将他藏在柴火垛里,他听到了许多的动静和声音,最后听到的,是母亲的一声短促的惨叫。幸存之后,他从柴火垛里出去,他的母亲死在柴房门外,半身都是黑泥,身上没有衣服,红色的血和黑色的泥包裹了半具身躯。他在柴火垛里,就是这样哭的。
他隐约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,然而他不敢出去。他的母亲自始至终没有哭叫、呼救,只在最后被杀死时,忍不住发出了那声惨叫。他坐在母亲的尸体边,张大了嘴哭,嘴里可以塞进拳头,然而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来。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