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四十四年
十一月初七
乾清宫内一片沉寂, 康熙爷端坐在书案之后, 神情冷漠。案边散了一地的奏折,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捡起, 单一纸红皮奏封铺在书案之上, 三贝勒的印信隐隐可见。
梁九功垂首站在龙椅一侧,呼吸的声音都压至最低,过了晌午的日头落在窗棂上,映出一个躬身而过的人影。
顾问行进到内殿时, 也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,奈何受人所托, 不得不硬着头皮俯身道, “启禀万岁爷,惠妃娘娘跪在殿外求见。”
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, 梁九功闭了闭眼, 微微转头看向康熙爷。良久,一声轻叹,一个沙哑寥落的嗓音道,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惠妃跟着顾问行踏进了久未涉足的乾清宫,让人惊异的是,曾几度获罪又逢独子拘禁的当口, 惠妃并未脱簪待罪, 而是盛装而来。只不过, 金钗玉瑶之下, 难掩斑白的发髻, 粉妆银钿之后,是女子迟暮的容颜。
“臣妾拜见陛下,恭祝吾皇圣安,”惠妃摇摇欲坠的俯下身子,康熙爷随意地摆了摆手,“起来吧,这个时辰到乾清宫来所谓何事?”
“圣上恕罪,臣妾此番是为胤褆而来,”惠妃低了低头,垂首而立。
康熙爷眯起双眼,向椅背上靠了靠,“你是来为胤褆求情的?”
“不,”惠妃微微抬眼,看着康熙爷道,“臣妾是来参奏大阿哥的,臣妾年老,体虚多病,苦心养育大阿哥几十年,却要落得个独自终老的下场。臣妾要参胤褆大不孝,请皇上为臣妾做主。”
康熙爷一声轻笑,一手按在了桌上,“好一招以退为进啊,惠妃这是要把跟朕几十年的情分都参进去。”
“臣妾惶恐,”惠妃后退了一步,颔首低声道,“胤褆在乾清宫冲撞圣驾在前,本就有不忠不孝之嫌。臣妾恳请圣上下旨降罪,将胤褆拘禁教养,削爵夺位。”
“拘禁教养,削爵夺位,”康熙爷念了两声,目色愈寒,“如今,怕不是这简单的几番惩处就能遮得过去了!”
“皇上?”惠妃抬起头。
康熙爷一把将案上的奏折挥到惠妃身前,“你好好看吧,胤祉的奏疏!你那好儿子私下召了一帮擅咒魇之术的喇嘛,妄图镇厌太子,谋夺储位!”
惠妃颤抖地捡起奏折,三贝勒胤祉的字清清楚楚地印在上头,“儿臣上请皇父金安。今逢太子重症,儿臣禁足府邸,不能时时探望,心下担忧不已。此前,巫蛊之说在宫中流传,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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