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液不知如何形容这一幕,那袭红衣是唯一一抹艳烈的颜色,周围有许多内侍在池边刨冰,但无一人稍稍靠近那座亭子。
身前内侍也在这时立定,躬身道:“晋阳殿下已在等候,雁检自去就是。”
裴液怔了下,点点头,走向了这座会英亭,立上亭边时他忽然有所感,转头向池边望去,许多宫人已低头收回了目光,但刚刚的注视和窃语似乎并非错觉。
“不必立在外面,进来吧。”亭中红衣漠声道。
裴液很莫名地感到一些寒意,那声音中的情绪似乎与风雪一个温度,他拾阶登入亭中,这位久传大名的晋阳殿下向他转过头来,风卷红衣之中显露出过分美妙的身段,她的长发也是以一段红绳系起,随晨风飘荡着,但许绰口中的“国色”却未令裴液得见——她面容上覆了一张淡金的假面,只露出一双深邃淡冷的眸子。
裴液注意到这双眼眸和刚刚见过的李幽胧有明显不同,李幽胧瞳部偏小,轻灰而淡,又偏些碧色,是副寡情淡绪的样子,而面前之人的眸子同样是浅色偏冷,但瞳部却放射开来,剔透如冰水,而且细看之下会透出一种万象纷呈的瑰丽,很容易叫人一望便怔住。
“卑职裴液,见过殿下。”裴液躬身行礼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李西洲转过头去,依然望向结冰的太液池,缓声道,“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,在四千年前的西周,叫做镐京。”
“……”
“西周立国二百年后,周穆王即位五十四年,西王母之使入周朝见,穆王以宾相待,赐居昭宫。史书上没留下这位使者的名字,如今我们也找不到‘昭宫’之遗址……”李西洲如同自语,安静了一会儿,继续道,“五十五年,西使刺我王,冬至,王殁,镐京覆雪,天下兵泣。”
“……”
李西洲回过头:“这是《汲冢纪年》里的记载,以我所知,现今只仙人台有其孤本,过去三十年,仙人台做了无数搜寻和考证,大约可信。”
裴液眉头微蹙地静听着。
“周穆王遇刺之时,已是英雄暮年,早已完成了他的四海巡游,手中至少握有完整的【降娄】与另一不知名字的仙权,身为四海宾服的天下共主,名匠偃师为他建造都城时,就使他与镐京连为了一体。”李西洲道,“大约就像如今麒麟一样,命脉与国相连,在他的都城、在他的宫殿中刺杀他,是件几千年后依然匪夷所思的事。”
“……成功了吗?”
“‘殁’,就是死了。”李西洲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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